网络情侣掉进了传销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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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扬(化名)带江浙口音,他说他是为了一个女人来到湖北的,我期待着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哪知道见到他本人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愁眉苦脸的男人。
情迷网络
我是江苏扬州人,以前在南京一家股份制公司做管理。2006年10月,我与前妻离婚了,离婚的原因不是因为谁有外遇,而是没有共同语言,两人合不来,离婚之前就已分居一两年了。
真是祸不单行,10月离婚,11月我又遭遇一场严重的交通事故,当时我坐在小轿车的副驾驶位上,事故发生的一瞬间,我一下子从车里飞出去了,重重地撞在高速公路的护栏上。
等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的右脸几乎整张脸皮都被掀开了,一共缝了40多针,除此之外,没什么大的创伤,医生都惊叹是个奇迹,说我命大。
我不太礼貌地盯着洲扬的右脸看,几乎看不出外伤的痕迹,如果不是他自己说出来,我怎么也不相信这张脸居然缝过40多针。除了惊叹现代医术的高明,只能感叹洲扬命大福大了。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盼着这话在我身上应验呢。
在家疗伤休养的那段时间,我无所事事,每天靠上网打发时间,通过网络认识了蓝安(化名)。蓝安在陕西省一个小城市,在移动公司工作,比我小5岁,也离了婚。
由于都是离婚单身,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各自谈些自己的个人情况,惺惺相惜,一个月后,我们互留了手机号。
虽然联络比较频繁,但我感觉我们这还不算网恋,都是经历了生活沧桑的人,似乎不再有那么多的热情。也许,这只算单身中年男女开解寂寞的一种交往吧。
2007年6月,蓝安给我打电话说,她辞职了,要到湖北鄂州来做水产生意,这让我很意外,好好的稳定工作不干了,怎么千里迢迢跑到一个陌生的外省城市去做自己不熟悉的生意呢?
7月,她又打电话来邀请我来湖北鄂州玩,她那么热情地邀请了好多次,我想,过来看看她也无妨,毕竟我们交往这么久了,又都是单身。我便请了假来到湖北了。
哪知道,我从此身陷传销。
身陷传销
我来到鄂州,见到了蓝安,两人有点一见如故,没有陌生感。让我有点奇怪的是,她租住的房子里还住着一男一女两个比她小很多的年轻人,我问她,她说是她亲戚,后来,才知道是一起做传销的“同道”。
蓝安说,是她姐夫让她过来做水产生意的,但现在没做水产生意了,有更好的生意做,她想介绍我也做这个,说先带我去考察考察。我不明就里,跟着她去了一栋居民住宅楼,说是先听听介绍。
听了一半,我就退了出来,我很生气地对她说,这是什么生意,这分明就是传销!她拼命向我解释,说不是传销,是正经生意。
回来后,她又向我解释半天,说绝对不是传销,如果是传销,她自己也不会去做。可是,几千元买一套普通衣服,还要拉下线,这不是传销是什么?我不相信她是想拉我下水,只相信她是被洗了脑,执迷不悟。
见我死活不同意跟她一起做这个“生意”,她苦口婆心劝说无果之后,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想跟我在一起,就跟我一起做这个生意,不想做就回去吧。”她明知道我喜欢上她了,离不开她,故意这样说。没办法,我只好回南京去辞了工作,然后回到鄂州跟她一起做“生意”。
但我们两人都拉不来“下线”,她就拉来我一个,而我一个人都拉不来,“生意”做不下去了,带来的钱也用得差不多了,生活十分艰难,连吃饭都成问题。
共度艰难的日子里,她终于对我吐露了真心话。她起初对我并没有什么感情,纯粹只是想拉我当“下线”,但后来,我对她太好了,为她付出太多,她渐渐对我有了感情,并且把我当成了她后半生的依靠。
我知道,有一件事,让她很感动,以至于让她认定后半生要与我相依为命。她得了很严重的妇科病,但她已没钱看病了,我带去的几万元钱也全赔进传销里了,我把我身上仅剩的3000元吃饭钱拿出来,给她治病。病好了,她流着泪说,今后一定要好好待我。但这时她仍然没从传销中清醒过来,还在说:“我们一起好好把这个事业做下去。”
洲扬不好意思地苦笑一下:“不过,这时候,我也被洗了脑,变得跟她一样了。”
前途渺茫
我们两人先后投了十几万元进去,全打了水漂。我非常苦闷,越来越意识到这是无底洞,必须尽快回头。我看了江苏卫视的专题片《末路传销》之后,更认定了这个“事业”其实是陷阱。我让蓝安也看那个节目,她看了也开始有些清醒了,但投进去那多钱,她实在不甘心就此收手。
我劝她,钱没了可以再挣,只要我们相扶相携,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决定从传销中抽身出来时,我们开始考虑以后如何过正常生活了。自从去年辞职来湖北之后,我一直没敢回家,对家中的老母亲一直是报喜不报忧,骗她老人家说在外面做生意,很好,也很忙。
今年4月,我们两人一起回陕西她老家,她把我正式介绍给她父母,她父母对我这个准女婿也很满意,她当然没敢说传销这档子事,只是说我在外面做生意。
哪知道见面第二天,她父母就不同意了,原来,他们讲迷信,得知我的生日后,说是命里犯冲,我这个女婿会让岳父母折寿。在蓝安的坚持下,她父母最终接受了我,并说,为了女儿的幸福,宁可自己少活几年。老人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我感动不已,在心里暗暗发誓一辈子对蓝安好。
我们两人都辞了工作,都没法在各自原来的城市呆了,能去哪里呢?只有湖北是我们两人都熟悉的地方,虽然是我们的滑铁卢,我们还是又回到了湖北,在武汉落下脚,希望能在这里找个工作,重新过上正常生活。
哪知道失去正常生活很容易,只是一念之差就走入歧途,而要想回到正常生活的轨道,却很难。
蓝安在一家物流公司找到一份做话务员的工作,而我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两人仅靠她那一千多元的工资生活,过得非常艰难。
我们常常要靠蓝安姐姐的接济度日,也许是因为蓝安做传销是被她姐夫拉下水的,她姐姐对她心存愧疚。
蓝安的父母还一直不知内情,还以为我们在外面做生意做得多好,经常打电话来追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结婚,我们只好一次次骗老人说,快了快了,最晚明年五一回去结婚。我们能说什么呢,只能编瞎话。我们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哪还有能力结婚。
两人都落泊到现在这个地步,看不到希望,成天没个好心情,蓝安总是哭,她很自责,说是她害了我,把好好的工作辞了。但我真的不怪她,我现在最迫切的愿望是能找份工作,不说养活蓝安,撑起一个家,起码先要养活我自己,我是男人,不能靠她打工来养活我。
洲扬一直愁眉不展,唉声叹气,我问他:“你是大学本科毕业的,找个工作应该不至于这难吧,要不,你降低下要求呢?”他叹了口气:“我是学水文的,这样的专业,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哪还敢要求专业对口?我现在甚至连搬运工都想去做,可是,人家看我这样子,也不像是能做搬运工的,哪个要我?”
临走时,洲扬语气肯定地说,不管多艰难,我们都会不离不弃,一辈子在一起。
记者手记:患难与真情
洲扬用共患难换来了蓝安的真情,但失去了很好的工作,失去了正常生活,背井离乡,前途渺茫,连家中的老母亲也不敢回去看一眼,这代价确实有点高。
用患难换来的真情,虽说也是情,但总归是苦情。两个人,如果成天还在为吃饭问题发愁,这感情如何维持,确实是个很大的考验。
苦难,有天灾有人祸,洲扬和蓝安身陷传销陷阱的经历,应该算是人祸,所以蓝安很自责,觉得是自己害了洲扬,好的是,洲扬并没责怪她,还一如既往地爱着她。
虽然什么都没有了,至少还有爱。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好好把握住这份真情吧,既然已从传销陷阱中走了出来,从头开始,一切都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