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傻”奇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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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是熟人说的话，他什么都相信。骗他‘加盟’，太简单了！”传销者把目光盯上了昔日工友“大傻”，巧舌如簧，精心设下美人计。
一
    今年3月，南通某酒店外号“大傻”的勤杂工丁卫锈接到昔日工友马尚伟打来的电话，“我到姜堰合伙与人开酒店，想请你过来工作，工资是南通的双倍。”
    “你有了出息，还想到我！”丁卫锈有些激动。
    4月25日，马尚伟来到南通。
    二人到了车站，丁卫锈却怎么也不肯上车：“我要先回家告诉叔叔，叔叔见不到我会哭的。”
    于是，马尚伟陪丁卫锈回家。丁卫锈住海安县雅周镇东夏村，母亲智障，父亲丁书礼长年在东北打工，他被父亲托给叔叔丁书才照顾。
    马尚伟告诉丁书才：“我到姜堰当了苏中药业集团有限公司的车间主任，还和老乡合伙开了家酒店。丁卫锈人老实，我想聘他到我酒店里干杂活，发南通双倍的工资。”
    “那么多人，你怎么想到丁卫锈？”“叔叔啊，不瞒您说，在南通某酒店，我就跟丁卫锈谈得来。人发财了，不能忘了朋友，尤其是像丁卫锈这样没有一点心眼儿的朋友。”
    丁卫锈在一旁听着，傻傻地笑，还拍手鼓掌。
    见丁书才仍将信将疑，马尚伟又说：“叔叔啊，丁卫锈跟着我走，你尽管放心，五一节放假，我送丁卫锈回来。”
    丁书才心动了，再三拜托马尚伟照顾好丁卫锈：“他从小没有母爱，又是弱智，全靠你了！”
    临走，丁书才给了丁卫锈600元：“放在身上零用，如有意外，就到公路边打的回家。”
    到了姜堰，马尚伟把丁卫锈领到一间租住房。丁卫锈见到两个女青年郑丽、郁茹。马尚伟说，“她们是我车间里的女职工，这儿是厂里的集体宿舍。”
    马尚伟把丁卫锈领到苏中药业集团有限公司大门口，指着厂区说：“卫锈，这厂还可以吧！”
    “可以，可以，又大又漂亮。”丁卫锈高兴地说，“那我什么时候上班，具体干什么呢？”
    “我正在给你通关系，准备让你做仓库保管员，跟郑丽一起。”“太好了！”丁卫锈拍着手说。
    每天到菜场买菜，马尚伟都让丁卫锈付钱，还说：“将来全报销。”马尚伟还找来苏中药业集团有限公司的产品说明书，讲给丁卫锈听，还叫他背诵药品名称。
    转眼“五一”要到了，马尚伟告诉丁卫锈：“我想帮你介绍女朋友。”
    丁卫锈问是谁。马尚伟说，是郑丽。丁卫锈高兴坏了。
    5月1日，马尚伟、郑丽带丁卫锈回家。
二
    见侄子安全回来了，丁书才对马尚伟增添了几分信任。不过，他仍私下查问丁卫锈：“看到工厂了吗？”
    “看到了，是家药厂，挺大的。”
    “你住在哪里？”
    “住在厂里的集体宿舍。”
    “这几天，你都干了些什么？”
    “熟悉厂里的产品说明书，马尚伟让我背，我背半天也记不住一个。还好，郑丽答应帮助我。”
    丁书才热情款待马尚伟：“没想到卫锈这辈子能遇到你这样的好人。”
    “叔叔啊，你别急，还有好事没告诉你呢。”
    5月2日晚，酒足饭饱，马尚伟把丁书才拉进房间，贴着他的耳朵：“叔叔啊，我把郑丽介绍给了卫锈。”
    郑丽低着头，一副羞态，细声低语：“我同意和卫锈谈恋爱。”
    丁书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漂亮的姑娘，真的爱上半呆半傻的侄子？！”
    郑丽说：“父母那边，我已吹过风了，父母让我自己作主。我看，丁卫锈是天下最老实的人，和他一起，一辈子也不会吵架。”
    “那叫你父母来趟海安，相个亲。我们也去你家看一下。”
    “行啊！但要过段时间。”
    5月3日，丁书才通知两个妹妹回家，相准侄媳。她们都听说过马尚伟，也都相信了这门亲事。
三
    5月6日，正在靖江打工的丁书才接到了准侄媳郑丽的电话：“叔叔，经过马尚伟的努力，卫锈的工作定下来了，和我一起在仓库做保管员。厂里要求交6000元押金。”
    “过两天，我回家筹钱送过去。”
    “叔叔，你工作忙，我们这几天仓库发货也忙，你就把钱直接打到我的银行卡上吧！”
    侄子是个弱智，有了女友，还有了工作，这“双喜临门”来得有点突然。万一侄子被骗，如何向远在长春打工的哥哥交待？丁书才有点起疑，几经考虑，决定来姜堰探个虚实。
    5月12日中午，丁书才请假回到海安，喊来两位妹妹，一起凑了6000元。
    下午，丁书才打电话给马尚伟和郑丽：“明天，我去姜堰送钱，你们在厂门口接我。”晚上，他接到侄子的电话：“我已跟厂里签合同了，你明天一定要带钱过来。厂里安排我和郑丽去等货，马尚伟接你。”
    5月13日上午，丁书才怀揣6000元，来到姜堰苏中药业集团有限公司大门口。马尚伟正在等他。
    丁书才朝厂里看看：这样的现代化工厂，怎可能招一个“弱智”上班？他更觉可疑。
    “丁卫锈具体干什么工作？”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做仓库保管，死活计，不需动脑筋。”
    “天下哪有这般好事？一个外地人，无任何背景，却做上大企业仓库的保管员。我能进去看看吗？”
    “我们厂有严格规定，外人不能随便出入。”
    “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呢？”
    马尚伟显得很着急，“叔叔啊，五一节，我们到你家玩，你对我那么好，我能骗你吗？”说着，他掏出一份苏中药业集团有限公司的用工合同，上有丁卫锈的签名。
    “合同书只是一张纸。要是亲眼看到丁卫锈在那儿上班，不要说给6000元押金，就是给6万元，我都心甘情愿。”
    “叔叔，我在厂里大小也是车间主任。不信，你先把押金给我，你约个地方，下班了，我和丁卫锈、郑丽一起去你那儿，让丁卫锈自己讲上班的经历。”
    马尚伟越着急，丁书才就越觉得可疑。
四
    “这样吧！我不进厂，但我要打听一下。”丁书才走向传达室。
    马尚伟见状，一把拖住丁书才：“叔叔，保安是新来的，才上班几天，不熟悉厂里情况。”
    丁书才强背硬拉来到传达室门口：“保安同志，马尚伟是你们厂里的车间主任吗？”
    “我不熟悉。不过，我可以帮你打个电话到厂里查一下。”
    “你真的不认识我啊？我是大学本科毕业生，去年8月份分到厂里的，大会上，厂长还专门介绍了哩！”马尚伟几乎要吼起来。
    保安犹豫了。
    丁书才又大声恳求：“保安同志，你打个电话不为多吧？！”
    保安拨通电话，那头却回答：厂里没有姓马的车间主任。
    丁书才早就按捺不住了，双手紧紧抓住马尚伟，不停地说：“你是个骗子！”
    “叔叔，你这样胡来，会后悔的！我想方设法帮助丁卫锈，是因为他老实听话，你却恩将仇报。丁卫锈知道了，会伤心得哭的。”马尚伟也急了。
    丁书才再次恳求保安：“保安同志，烦你再打个电话，问一下，有没有新来的职工叫丁卫锈。”
    保安打了一通电话，回答说：“厂办、人事科都查点了，最近没有招人，也没有丁卫锈这个人。”
    “马尚伟，你这个骗子，跟我一起去派出所。”丁书才抓得更紧了。
    马尚伟竭力挣扎，还歇斯底里地喊：“好人真的不能做了。我帮他侄子介绍女友，找了工作，他却说我是骗子。”
    两人纠缠在一起，引来不少群众围观。
    上午10时许，姜堰防控特警大队的民警巡逻至此，将两人带至派出所。
五
    审查时，马尚伟交代，听说丁书才要来姜堰，他和郑丽都慌了。当天下午，郑丽、郁茹去誊印社，打印出几份合同；马尚伟买来印泥和胡萝卜，刻了苏中药业集团有限公司的假公章。
    当晚，马尚伟叫丁卫锈在合同乙方上签字，骗他：“你签好字，明天就和郑丽一起正式上班啦！”丁卫锈记不得怎样写字了，马尚伟就写下“丁卫锈”让他模仿。
    26岁的马尚伟，家住山东洛宁市农村，父亲中风，母亲务农，家庭贫困，初中毕业后外出打工。
    2007年初，马尚伟经人介绍，到南通某酒店做服务员，认识了专门择菜扫地的“大傻”。“大傻”人高马大，见人一脸傻笑，叫干什么就干什么。问他多大了，总是摇摇头笑笑说不知道。经打听，马尚伟得知“大傻”名叫丁卫锈，与自己同龄。孤独苦闷之余，马尚伟总喜欢跟丁卫锈聊几句。
    2007年11月，马尚伟接到一个老乡从盐城打来的电话，说盐城开发区有不少大企业招员工，月薪三五千元。马尚伟心动了。在酒店做服务员，月薪1200元左右，上班时间长不算，不小心得罪了顾客还挨罚。
    马尚伟辞职来到盐城。“老乡把我带进了一幢楼顶层的租住房，三四十个男女住在一起，地铺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脏兮兮的被子，一看就是传销窝点。”
    禁不住老乡的劝说，马尚伟留下了。“上了半个月的课，我也认为传销可帮家里摆脱困境。”他拿出打工的积蓄，交了3000元入会费。
    同年12月，他上网时巧遇同学的妹妹郑丽，谎称自己在盐城创业当了老板，急招员工，工资是2000元底薪加奖金，将郑丽骗来。
    23岁的郑丽也很快迷上传销，还以介绍工作为由，骗来曾一同打工的南京姑娘郁茹。
    马尚伟说：“我骗了好几个人来‘加盟’，但拿到手的工资只够支付食宿费，连会员费都挣不回来。钱都被传销头目拿走了。”他决定自己另立山头。
    今年3月，马尚伟说服郑丽、郁茹，一起来到姜堰，租房“创业”。
    梳理亲朋好友名单时，马尚伟想到了丁卫锈。“只要是熟人说的话，丁卫锈什么都相信，骗他‘加盟’，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