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牛微商 萧墙内外多隐忧

　　2019年3月21日，蒙牛慢燃纤维奶昔项目前经销商北京优选千通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优选千通公司”）通过官方微信公众号“轻享慢燃”发布《关于慢燃项目授权到期的通告》，揭示因蒙牛社交新零售平台总经理孙帆在操盘慢燃项目过程中因决策失误和管理失控，导致优选千通公司自2018年6月开始接受工商部门调查，并造成一系列运营和售后问题。

　　3月22日，湖北省京山县工商行政管理局向媒体透露，优选千通公司在经销“蒙牛慢燃纤维奶昔”时涉网络传销，被处以4300万元罚款，而并未提及蒙牛集团作为慢燃产品的生产方和品牌方的任何责任。

　　此事一出，引起轩然大波，并揭开了蒙牛社交零售转型的神秘面纱，也揭露了隐藏在背后的种种隐患。

　　一位知情人士透露，慢燃于2018年1月底投产，仅仅用了11个月的时间，就售出了4000多万瓶，原本一路高歌猛进的蒙牛微商，却被经销公司发布的一则公告推到了风口浪尖。

　　萧墙之外，面临京山县工商局的涉传罚单；萧墙之内，上演了经销公司和高管之间的纷争。据优选千通公司人员透露，优选千通聘请的总经理孙帆跳槽至蒙牛社交新零售平台出任总经理职务，将慢燃经销商平移到蒙牛凝纯，架空经销公司。经销公司在面临巨额罚款时，蒙牛却置身事外、沉默不语......

 

　　朋友圈卖奶的榜样

　　2017年12月18日，优选千通公司与蒙牛集团全资子公司上海鲜语牧业销售有限公司签署协议，优选千通取得蒙牛慢燃纤维奶昔微商渠道独家经销商资格，授权期为2017年12月18日至2019年2月28日。

　　2018年1月22日，蒙牛慢燃举行上市发布会，慢燃纤维奶昔牛奶备受瞩目，因其与以往产品的不同。蒙牛未选择自己强势的主力乳品市场，反而选择开创全新品类进军大健康产业，主打“健康、燃脂”的功效型产品。

　　同年1月24日，蒙牛乳业微信公众号宣布，旗下新品慢燃纤维奶昔牛奶在蒙牛乳业（衡水）有限公司正式投产，并正式与大众见面。更为关键的是，这款新产品将剑指新零售，更是明确提出要进军微商界，这无疑是一场微商界的狂欢。

　　随着慢燃的面世，孙帆与慢燃的渊源也开始萌芽。

　　在蒙牛官网，慢燃被描述为一款“在轻松获得饱腹感之余，享受轻盈生活”的纤维奶昔牛奶产品。

　　据一位慢燃前代理2018年8月披露的招商政策，当时慢燃代理层级由低到高共分为体验官、创客、城市经理人、城市合伙人、高级合伙人5个级别。其中，创客、体验官被归为“零售”；高级合伙人可以招募城市经理、间招城市合伙人、直招城市合伙人、高级合伙人。

　　而成为不同层级的代理门槛，就是一次性的拿货量。其中，高级合伙人、城市合伙人、城市经理拿货价分别为108元/提（250ml×10瓶）、128元/提、148元/提，要求一次性拿货数量分别为1800提、120提、24提。创客和体验官的“拿货价”分别为180元/提、198元/提，其中创客需一次至少购买2提，体验官一次至少购买1提。

　　除零售和城市经理外，其他层级的合伙人每售出一提商品可以拿到相应的差价，每招募一个层级的代理可以拿到对应的提成。

　　以高级合伙人为例，每招募一个城市经理，可享有40元/提的差价，获利960元；每招募一个城市合伙人，可享有20元/提的差价，获利2400元。“一般高级合伙人月收入轻松过万。城市合伙人不仅可以招纳低级别代理，同时招纳同级别代理还有奖励。”

　　较高的利润空间为多层级代理提供了可能，蒙牛大品牌成为许多代理深信慢燃的理由，消费融合创业的微商模式令市场快速裂变，甚至一度超过产能供应。

　　优选千通官网显示，其在运营慢燃不到2个月的时间里，回款已将近2亿元。慢燃成为蒙牛成长最快的一个单品。

 

　　慢燃闹剧

　　3月21日晚，“蒙牛慢燃纤维奶昔”前微商独家经销商北京优选千通技术有限公司在其官微上公开“炮轰”前合作伙伴孙帆，由此牵出蒙牛慢燃微商项目卷入的京山传销案。

　　该通告将矛头指向公司前南京运营中心负责人、据称是现蒙牛社交新零售平台总经理的孙帆，称“由于孙帆负责慢燃项目期间的决策及管理失误，导致优选千通自2018年6月开始接受工商部门调查，并造成一系列运营和售后问题”。

 

 

　　优选千通所说的“接受工商调查”，正是湖北省京山县工商局对其查处的网络传销案。3月22日，京山县工商局相关负责人表示，该局接到举报对优选千通进行了调查，发现该公司在经销“蒙牛慢燃奶昔牛奶”时涉及传销，仅会员奖金制度就有5个代理级别，符合《禁止传销条例》第7条对传销行为的认定。优选千通因此被处以4300万元的罚款，同时没收违法所得并限期改正。

　　根据裁判文书网显示，湖北省京山县工商局在查处“蒙牛慢燃奶昔牛奶”网络传销一案中，为防止优选千通转移或藏匿违法资金，已于2018年8月向湖北省京山县人民法院申请冻结优选千通银行账户1亿元资金，期限为1年。

　　对于此案，优选千通曾提起行政复议，复议结果维持原处罚判定，目前优选千通已对该案向京山县工商局发起行政诉讼。

　　3月23日，优选千通CEO姚宏韬称，之所以提起行政诉讼，一是对传销认定有异议，二是认为责任不在优选千通。

　　姚宏韬说：“我们指向孙帆团队，是因为有一系列问题压到今天才爆发，我也曾提示他决策不对。”

　　2018年，姚宏韬的公开身份还是慢燃经销合作方团队运营总指挥，而孙帆的身份是团队副总指挥。

　　据姚宏韬透露，公司与蒙牛签署协议后，孙帆经人介绍成为优选千通的合作伙伴，担任慢燃项目的实际操盘手，先后发展了江苏苏浙国际商贸有限公司、内蒙古景瑞商贸有限公司、苏州云领智合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云南道赛商贸有限公司、青岛微视角传媒有限公司5大经销商。

　　2018年4月，姚宏韬发现“这些微商的路子太野，比如宣传产品时吹牛，晒假数据等”，决定组建管理公司，同时希望蒙牛方面能够配合进行管理。但当时有声音传出，优选千通此举意在架空孙帆，双方矛盾爆发。

　　同年5月，京山慢燃传销事发，优选千通开始接受工商部门调查。“从一开始这个项目就比较混乱，‘京山’也是急功近利的结果。”姚宏韬称，6月她曾接到一名男子的匿名电话，对方提醒她京山传销事件是“内外勾结导致的”。

　　而在此次微信通告里，优选千通称其调查发现，自2018年9月起，孙帆与5家经销商启盘运营蒙牛凝纯·水解胶原蛋白品璨果冻，“存在擅自转化慢燃代理数据、违规运营、煽动代理退货、私收保证金等严重损害我司及股东利益的行为”。2019年2月21日，孙帆还在未办理离职手续的情况下，“到蒙牛社交新零售平台出任总经理职务”。

　　“我一直在帮他们擦屁股，结果所有黑锅给优选千通背，所有好事都是他们的”，姚宏韬说。

　　记者调查发现，孙帆的公开身份确实几经变化，先是从慢燃团队副总指挥变为蒙牛社交零售营销战略顾问。至2019年2月，他在一些公开报道中已成为“蒙牛社交新零售平台总经理”

　　“如果败诉，我会一直把官司打下去；如果对传销承担责任，我认为参与者都应该承担责任，包括蒙牛。”姚宏韬说。

　　优选千通公司当初以出资入股的形式与三位微商领域的合伙人共同策划和运营蒙牛慢燃项目，其中前南京慢燃运营公司负责人孙帆成为慢燃项目的第二大股东，除此之外，孙帆还是该项目的策划以及操盘负责人，负责慢燃项目的招商和代理政策。

　　据优选千通负责人说：“事实上，当时孙帆并没有经济能力，所以并未实缴出资，但在市场运营过程中，却行使大股东的权利以及享受股权相应的收益。”

　　优选千通万万没想到，原本应运而生的转型项目，最终却演变成了一场闹剧。

 

　　上万代理超1亿资金难退

　　伴随市场的快速发展，慢燃发货慢、退款难、乱价等问题也接踵而至，且有些问题至今尚未解决。

　　“大家都是冲着蒙牛，那时候卖疯了。”山东地区慢燃高级合伙人方远（化名）去年3月成为慢燃城市经理，现已是高级合伙人。据她回忆，2018年5-7月，慢燃由于产能不足导致断货，很多人打款后过了一个月才收到货，期间她不仅损失了客户，还流失了几个下级代理。

　　与此同时，原本在微商渠道零售价定为198元/提的慢燃产品，在电商平台只需5折就能买到。对于乱价现象，优选千通曾于2018年12月向慢燃合作经销商下发公告，称所有第三方平台销售的慢燃产品均未拿到官方授权。2019年1月，优选千通连发4份处罚通知，对乱价的2名城市经理和2名城市合伙人给予取消代理资格并扣罚库存。不过不难发现，目前淘宝、拼多多等平台仍有多个商家在低价售卖慢燃产品。

　　随着优选千通卷入京山传销案、1亿元账户资金被司法冻结，许多慢燃代理已陷入既无法退回货款，也无法拿到产品的尴尬境地。3月21日，一位网友留言称，“成千上万代理退款难，大家都是冲着蒙牛的品牌去投资。目前我们维权群资金已达到上千万元。”

　　针对退款难的问题，姚宏韬称，优选千通已退还代理5000多万元，但目前公司账户被冻结，“我没钱可退了，还欠多少不好说”。

　　而一位知情人士透露，目前优选千通还欠经销商（代理）100多万提的货款，涉及1个多亿的资金，牵扯上万名代理。

　　3月21日，慢燃新官方微信发布《关于“蒙牛·慢燃”产品更换经销商的公函》，称上海鲜语牧场乳业销售有限公司与优选千通合同终止后不再续约，优选千通无权继续针对慢燃产品对外招商。上海鲜语已与轻享慢燃（杭州）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签署合作协议，并指定轻享公司为慢燃产品唯一合法经销商。同时，上海鲜语“将积极协助优选千通与轻享公司妥善进行市场交接工作”。

 

 

　　对于优选千通遗留的退款问题，轻享公司3月23日回应称，此前没拿到货的代理商可选择1：1来轻享公司兑换“慢燃PLUS”新品，且不需补缴差价，“目前80%的老代理都愿意来新公司接着做。”而对于想退款的代理，轻享公司表示，“这个钱大部分在优选千通，蒙牛没拿到钱，我们新公司也没有义务垫付”，1：1兑换产品已经让还未正式招商的轻享公司蒙受了损失。

　　同时，慢燃招商政策也发生了变化。据介绍，招商层级由过去的3个层级变为高级合伙人、城市合伙人2个层级，取消了城市经理这一级别；消费层级则由过去的创客、体验官，变为办理季卡、月卡。

　　轻享公司称，“新制定的模式已经给几家律师和蒙牛法务看过，也向工商部门请教了，会合法合规运营。”今后公司会用合同约束各级代理，慢燃新品也增加了追溯码以解决乱价现象。

 

　　赢家孙帆

　　颜值君在天眼查了解到，孙帆曾是安徽天杞园网云电子商务有限公司股东，担任执行董事职位，持股44%。

　　安徽天杞园网云电子商务有限公司成立于2016年12月27日，“天杞园美姿特膳”项目曾在2016年轰动整个微商界，由中国知名慈善人物陈光标为其代言和投资，主打健康减肥、安全瘦身的功效进军体重管理市场。孙帆负责天杞园项目的销售及发展代理团队工作，同时负责主讲天杞园项目的销售制度和奖励政策。

 

 

　　但随后，该项目因中科院生物物理研究所发布声明否认该机构为其研发天杞园产品，由此，天杞园因涉嫌虚假宣传而被叫停。

　　也正是在天杞园项目被叫停之后，孙帆经天杞园创始人卢洪波介绍进入蒙牛慢燃项目，并且担任慢燃项目操盘手。

　　对比天杞园和慢燃的代理价格表，不难看出两者如出一辙，慢燃如同天杞园的精仿。

 

 

　　并且产品的定位都是针对减肥人群和体重管理市场，模式和价格设计上同样都设有5个代理级别，而这个层级制度也成为了湖北省京山县工商局认定慢燃涉嫌传销的关键因素。

　　同时，还值得注意的是，蒙牛慢燃项目最大的两家经销公司曾是天杞园项目的代理公司，分别是江苏苏浙国际商贸有限公司和苏浙国际旗下景天国际团队，其中景天国际团队在做蒙牛慢燃项目之后，单独注册成立了公司——内蒙古景瑞商贸有限公司，法人为张斌。

 

 

　　当初，在蒙牛慢燃纤维奶昔新品发布会上，孙帆作为蒙牛慢燃运营总经理在会上进行发言，自此之后，优选千通公司将慢燃项目的市场推广和销售授权全权交给南京运营公司，孙帆作为该公司第一负责人。

　　数位慢燃项目的城市合伙人表示，他们主要由5个代理公司招募、培训和管理，基于蒙牛的品牌影响力和团队管理人员的热情推介，决定代理慢燃产品，而并不了解优选千通公司。由此看来，优选千通似乎被南京运营公司架空，大股东名存实亡。

　　优选千通公司从蒙牛集团全资子公司上海鲜语牧业销售有限公司以成本价拿到授权之后，将全国销售权、管理权授予南京运营公司（负责人孙帆）和五大代理公司。

　　而孙帆在未办理离职手续，未解除股东合作协议的情况下，将慢燃项目五大代理公司转移，以同样的模式操作蒙牛集团新品——蒙牛凝纯·水解胶原蛋白品璨果冻，并成立南京亦美今生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主张代理可将蒙牛慢燃置换为蒙牛·凝纯，此举造成慢燃代理的大量流失，甚至出现代理上门退货和闹事等恶劣行为，严重损害了慢燃项目的股东利益。而此时的孙帆，已成为了蒙牛社交零售平台公司的总裁。

　　原本是一个人人看好的项目，如今变成了一出闹剧，无论是对优选千通还是对蒙牛的影响都不容小觑。如何在合法合规的情况下进军社交平台？如何做好口碑相传？蒙牛慢燃带给我们的启发值得细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