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马甲"还是传销　别让"朋友圈"成为杀熟工具

　　闸北公安分局日前侦破了一起微信“朋友圈”诈骗案，当事人古世宇(化名)利用“朋友圈”促销出国游，骗取了百万现金。

　　互联网时代，信息交互孕育着无穷商机，集门槛低、成本少、信任度高、传播快等优势于一身的微信“朋友圈”自然成了商人的战场，然而，缺乏评价机制、信用担保、监管法规的“朋友圈”，也正成为山寨商品、钓鱼网站、网络传销的“温床”。有读者甚至反映，吃了微信“传销”的亏。

　　“朋友圈”如何传销？常见手段和其中秘密是什么？本报记者特别调查发现，微信已经成为“杀熟”新工具，朋友圈交易只能“微信”。

　　“入行两个月，给爸爸买了5000元的新西装，给妈妈换了iPhone6。”配上自己坐在咖啡吧享受生活的小资照，边上则放着几片她最近在微信中一直叫卖的面膜。“赤裸裸”的炫耀贴在陈梅(化名)的朋友圈一发布，立刻掀起了波澜。

　　克制不住好奇心的张元元(化名)马上给陈梅发去了私信:“怎么办到的！？”这么多年的好姐妹，两个月间，从一个私企小职员变成了“富婆”，朋友圈也从垃圾桶变成了心灵鸡汤。元元甚至有些不相信。

　　“卖面膜啊，你也一起来吧，很简单的。”陈梅回复。“好！”元元几乎不假思索地答道，在国企待久了，她总觉得工资低，又难以实现自己的价值，早就想换个工作，或者至少，找份兼职。

　　可没想到还没赚到什么钱，把朋友圈变成杂货铺的张元元就遭到了身边亲友的投诉，更让她不解的是:“包装上写的始自十九世纪末的英国爱丁堡，供货商说是今年刚刚进驻中国的英伦老品牌，可是英国的朋友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牌子，专门帮我去查，也没有。”

　　是骗局还是另有隐情？元元不得而知。“很多人根本没用过就开始卖。”元元虽然自己试用后觉得还不错，但毕竟是脸上用的产品，害怕出问题，她很快收手了。“后来有人告诉我，这就是传销。现在有人找我卖东西，即使是很熟的朋友我都不敢接了，有点后怕。”

　　至于陈梅，元元劝过她几次，但陈梅就是不听，“她投的钱多，必须赚回来。”

 

　　没有门槛的“赚钱利器”

　　上当的当然不止张元元一个，在百度上输入“微信代理”词条，跳出了6000多万个搜索结果，遍布“免费加盟”、“零风险”、“利润惊人”等煽动性字样。代理产品最多的就是女性化妆品，业内人士称，因为这个行业利润最高。成本几块钱的劣质面膜、简单勾兑的水都可以卖到几百块……

　　记者尝试联系了某家号称风靡欧洲的法国面膜品牌，电话那头，面对面膜“法国买得到吗？”华东地区销售顾问阿峰直言不讳:“广州生产，法国是买不到的。”

　　根据记者要求阿峰发来了产品上个月的检验报告。至于为什么号称15年的老品牌上个月才拿去检验，阿峰说，他们会定期检验，之前的报告他这里没有，因为没有人关心。深究下去，在法国卖过吗？这款面膜上市多久了？这些问题阿峰都没有正面回答。工商局查询这家公司的信息只能追溯到2013年。

　　“您也可以找朋友一起卖，在中间抽成。”阿峰一直在尝试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记者怎样赚钱。而且很快发来了他们的代理政策，上面写得很清楚，总代理的最低提货量是10万元，提货价是每盒40元，下面分为1级代理、2级代理和品牌天使，拿货金额依次递减，每盒单价相应抬高，品牌天使每次只需买1箱，但价格就变成了68元/盒，所以上层的代理只要靠发展下线吃差价，就可以赚取暴利，根本不需要关心使用效果。下线权益也有“保障”，“公司会有专门的人来教你怎么加粉，怎么宣传。”阿峰说。

　　“90后女孩一年收入过千万。”“无需经验，全程指导，你就是下一个护肤专家。”在阿峰的朋友圈，除了产品的买家秀、十万起笔的交易记录截图，还有类似这些标题的媒体报道，让不少想要追求个人价值或者赚钱的年轻人为之心动。

 

　　金字塔底的“悲惨人生”

　　网上搜索，几乎每个微信代理公司的页面都设计得很精致，而且线上、电话答疑几乎是24小时服务。张元元告诉记者，他们公司还有专业的微信发图美工、软文文案策划团队，授权后，有专人一对一地培训营销技巧、售后服务、专业产品知识及美容护肤知识。可是实际操作下来，自己卖的面膜却很少。

　　那么，产品最后都去了哪？

　　“多数微商代理的产品，只有一成是被使用者购买，更多产品却被各个代理环节消化。”一名不愿具名的前微商总代理表示，层层转包拉高了下线微商的成本，利润空间本来就很薄，靠自己的朋友圈卖货量又很少，所以很多人都想成为金字塔顶端的代理。“现在微信做代理商的，心态浮躁，希望赚大钱、快钱。但代理权高，利润虽然大，囤货量也相应增加。”

　　这位总代理表示，很多人往往高估自己朋友圈消化能力，造成货物积压。这时候，上家通常告诉代理，赚不到钱是你不够努力，也没找对方法，不如发展下线代理商，这样来钱更稳定，更迅速。于是一个怪圈形成，一级代把产品交给二级代，二级代寻觅三级代……其中很多的代理商只不过是转发图片而已，做着空手套白狼的生意。

　　最终产品落到金字塔底端代理商处，无处再转代。除少量产品销给熟人外，更多的产品底层代理商只能自己消费了。许多人此时才幡然醒悟:附着在微信这个隐蔽性极强的软件下面的灰色产业链，不管是对买家还是卖家，都没有任何保障。

　　根据网友的举报，更多的代理需要加盟费，很多人轻信传销分子制造的虚假宣传，转账了几千到数万不等的加盟费，之后只获得卖不出去的成箱劣质面膜。

 

　　肆意消费的“信任关系”

　　微信上出现类似传销的交易形式，复旦大学传播学院教授朱春阳不以为意。“只要人际关系存在，社交网络的破坏性就存在，这是十几二十年前就已经表现出来了，如今只是换了一种传播方式而已。”朱春阳说，类似骗术依托的都是对信任关系的利用。

　　IT评论人张珞阳的解释则是四个字:“熟人效应”。因为朋友圈里面大部分都是亲朋好友，而传销就是从亲朋好友入手。与此同时，由于朋友圈的私密性，外人很难进入，监管更无从谈起。“即使被发现，大家也是熟人，最多不吭声，加上传销现在披上‘微商’高大上的外衣，隐蔽性更强。”

　　“目前微信上确实出现了‘传销’活动。”上海市徐汇区市场监管局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据他介绍，根据《禁止传销条例》中的定义，传销有三大特征。一是入门费，是否需要认购商品或是交纳费用取得加入资格；二是拉人头，是否需要发展他人成为自己的下线；三是分层计酬，是否按照层级计算报酬。“微商发展下级代理是为了赚差价。”中国互联网协会信用评价中心法律顾问赵占领特别提醒，“仅在朋友圈转发营销帖，不属于传销。”

　　对于“传销”是否杀入“朋友圈”，腾讯相关负责人表示，微信作为一款即时通讯工具，其对网上出现的一些新现象、新问题无法在缺少法律支持的情况下单方面做出违规判断，这需要国家权力机构在立法、执法层面先行做出探索，也需要社会化媒体加强对问题本质的辨别。“微信将全力配合各主管机关，在此方面开展有序的工作和有益的管理创新。”